夕阳,古道,黄昏。
侠客,名剑,黄金。
自从有了江湖,就有了为名,为利的江湖客。也就有了仇杀,有了爱情。有了让人羡慕的大侠,和让人恐怖的魔头。
在水帘洞前不远的一个大石桌前,一个瘦小的姑娘,羡慕的看着高高的山峰,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色,突然一个石子打到了旁边,那个小姑娘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,回头一看,身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群小伙伴,哈哈的看着她笑个不停,她那有些枯黄的脸上升起了一丝绯红,但她什么都没说,又静静的坐下了。“喂,红叶,又发什么呆啊!”说话的是个个子高高的男孩。
“天哥,你说,这华山上都有什么啊?”那个叫红叶的女孩头也不回,问道。
“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那个被叫做天哥的人回答道。
“可是洞里的那个伯伯好凶啊。”
“那有什么,那上面的人才凶呢。”
说完这些,两个人一起呆呆的看着远处,一脸的向往。
突然,红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,突然站起来,一脸的坚毅,说:“我要去!” 她这个突然的举动,吓了旁边的天哥一跳,他奇怪的问道:“干吗去?”
“江湖,我要去江湖。”那个天哥沉吟了一下,说:“好。”也是一脸的坚毅。
红叶看着这个虽然有些傻头傻脑,但是却很老实的极天哥哥,什么也没说,目光中却露出了感激的神色。那个叫极天的男孩子说:“你等等。”说完撒腿向山坡上跑去。红叶看着他跑到了山坡上,只见他一声呼哨,远远的传了出去。
一会,几个小伙伴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,大家围成一圈,“极天,干吗啊?”
一个肌肤微丰,长着一双灵灵大眼睛的女孩子问道。
“我们去江湖!”极天回答。
“好啊,好啊。”
“心梦,你不要老是凑热闹。”说话的是个膀大腰圆的男孩子。
“乱影,这是极天说的啊,我叫什么凑热闹!”
“可是我听洞里的伯伯说,江湖很危险的啊!”一个瘦瘦的男孩子说道。
“呵呵,大不了再回来帮村里人干活啊,有什么的!!”极天说道。
“千人斩,胆小鬼,千人斩,胆小鬼。”
“心梦!!”极天瞪了她一眼,心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,不说话了。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极天说。
“走咯,走咯,”心梦在千人斩头上敲了一下,嘻嘻哈哈的跑向村口,跑到乱影的身边的时候,又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拧了一下。千人斩和乱影也笑着追了上去。
红叶感激的看了极天一眼,轻轻叫到:“天哥。”
极天什么也没说,点了点头。
就这样,一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少男少女,步入了在他们看来,单纯,神秘。还有一点刺激的江湖。
极目望去,绵延山脉一片郁郁,只见清风追着白云,鸟兽忽高忽低旋舞低吟,远处湖泊波澜万千,似有千万条鱼儿浮游嬉戏,林莽间隐约一两声兽鸣,更显神秘幽遂,间夹着松柏掩映下,灿烂的阳光透过枝叶罅隙,如碎金千万。如此良辰美景怎不叫人心神俱醉。
焚天邪神站在山顶上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荒野之气,习习的山风的牵动着衣袂,使他有种欲乘风归去的冲动。
山顶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紫色小花,落在眼里是浅浅的忧郁。
坟上就开着这样的小花。下面长眠的是他唯一的女人。
千影门的步惊云死了之后,“天煞”的头号杀手就是他邪神了。
千影门主步惊云本不该死的。可惜他惹怒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惹怒的人,并且杀了他心爱的女子。
那一天,他在薄暮下见到了那个蒙着面纱,一身黑衣的神密女子,也看见了她眼中那团寂寂燃烧的寒火,听见了她来自地狱深处附着厉鬼诅咒般的怨毒:“冷蝶嫣。”
只是他对这个女人很好奇,尤其是她的眼睛,一双冰冷的眼竟能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,那么她笑得时候呢?那么这层面纱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情?
焚天邪神经过三年的磨练,已经是一个心随意动的人了,念头甫落,手已拈上了她的面纱,那女子吃了一惊,身影斜飞出去,几乎躲过他的猝然一击。可惜只是几乎。
焚天邪神这一生不知遇见过多少高手,也不知有多少人几乎避开了他夺魂一剑,可是都因为这个几乎,他们的生命便像她面上的黑纱一样随风飘去了。
于是他们死了,邪神活着,所以他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见了那张脸。
人世间会有如此精致绝纶的面庞?是什么样的手才能雕刻出这完美的杰作,好似谪落红尘的仙子,美得如此不真实。
天地都似已止住呼吸。
她忽然问:“我很美,是吗?”她的声音竟已从那种千山鸟飞尽,万径人踪灭的孤寒,化成了人间三月天的缤纷花瓣,飘飘洒洒地落进了他的心。
通常女人问这个问题,男人会觉得很好笑。但此刻焚天邪神却只有点头。
“你会喜欢我吗?”
“……”,邪神不知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,也不知该如何回答,所以只有沉默。
黑衣女子慢慢走近了他,缓缓伸出似白玉雕成的双臂,圈住了他,然后整个人就倒在他身上,他心跳突然加快,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,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正散漫了他的全身。
朔月、北风、小屋、炉火,一个人坐在羊皮椅上饮一壶烧刀子,就是这种感觉。
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味,已有温暖滑润的唇贴上了他的脸,那女子在他耳边低吟:“现在呢?你喜欢我吗?”
邪神没有说话,尽管他确实喜欢这种感觉。
她又缓缓地说:“我是片无家可归的飘萍,你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杀手,我们都没有根。我已厌倦了这种生活,只希望找个人疼我爱我,我会心甘情愿的相夫教子,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。那么你呢?你愿意做一辈子杀手吗?我答应你,只要你杀了她,我就嫁给你。我们一起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一间房子,每天你从山里打猎会来,我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你,你难道不希望有这种归属感吗?”
他仍然沉默。
她倚在他肩上,看见他的衣襟上有一层轻灰,她伸手拂了去,微笑着说:“你的衣服又脏了吗?你以后再也不必穿脏衣服了。”
就是这一个动作,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。她是那么无助和孤独,拥着她的时候,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――要保护她的感觉,好像这女子已是他的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。
感情就是这么玄的东西。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,只是这轻轻的一句:“你的衣服又脏了吗?”只是一个不经意间拂灰的动作,竟击穿了江湖令人几乎是闻风丧胆的这个冷血杀手的全部的防线,他原来是一直期望有人关心和爱的。他一动不动地站着,任凭这温暖慢慢燃烧他的心。
过了良久,她抬起头凝视着他说:“你愿意娶我吗?”
他想都没想就点了一下头。
她的声音突然又恢复了冷漠:“我只要他们的头。”
很好。千影门人的头。没有人可以杀了幽冥殿的人而仍能活在世上,上穷碧落,下至黄泉,都必须死。即便是幽冥死到最后一个人,即便是这个人完全不会武功,他们今生也不会再做一个好梦――没有人能从狼群里杀了一匹狼后全身而退的。听见过月圆时孤狼望月的凄凉哀嚎吗,狼只有在狼群里才会感到一丝丝的温暖,杀手只尊重杀手。
所以千影门的人只有逃,放下一切的逃,那怕是重权实位。可是人又怎么逃得脱幽冥殿的天勾地索追摄大法。
即使是千影门已经宁静如水,不起波澜。焚天邪神还是找来了。带着他三年以来的所有怨恨,和那把只有魔鬼才能驾御的妖刀“阎水”。
当这个化身为怨恨的魔鬼一刀劈开大门,当一刀砍下千影门长者的头,当他提着须发皆张的那颗头狂笑的时候,当这个百年来江湖人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地方血流成河的时候――
江湖上,所有人的命运开始扭转了。





